顧明西和晉綏坐在高一一班靠前的位置上。

晚上的溫度比白天更低, 顧明西看著節目，忽然，打了一個噴嚏。

聳了聳鼻子，她沒有放在心上。

晉綏輕微的把身子動了動, 更靠近顧明西, 擋住偶爾簌簌而過的寒風。

接著一件外套就這樣輕飄飄的搭在顧明西的肩上。

她轉頭看過來, 晉綏的表情十分溫和，肩上的外套還有餘溫尚存。

“給你吧，”顧明西對著他笑了笑，又把衣服扯下來, 搭在晉綏的身上。

晉綏眉頭皺起來，“你不是冷嗎？”

顧明西淺淺一笑, “你把衣服給我了，明天我又要去醫院照顧你，這筆賬太不劃算了。”

“你說什麽”晉綏湊近，噴薄的熱意盡在顧明西的耳後。

顧明西退後了一點，上千雙眼睛可都在。

“小綏, 我的意思是, 你比我更需要, ”她對著他眨了眨右眼, “這件外套。”

晉綏悶，挑戰他身為雄性的威嚴嗎？

顧明西捂住嘴巴, 其實，只要不說離開的話, 晉綏，和以前的乖巧小弟弟是沒有太大區別的。

“顧明西，你們註意點。”坐在晉綏前面的喬郁不開心道，“你們說話的聲音太大，我都聽不到表演了。”

顧明西向後轉頭，比了一個OK的動作。

晉綏看著自己膝蓋上的衣服，眼睛瞇起來。

不到片刻，他走了出去。

顧明西一心都在表演上，畢竟這是他們高一一班的節目，她身為班長，榮譽感和責任感是大大的有。

“誒，這個節目是哪個班的？”

“好像是高一一班的，你別說，這個女巫可真有意思。”

“對啊，對啊，我也覺得她們的改編挺有意思的，哪裏有那麽多無緣無故的壞人。”

顧明西伸長耳朵，從竊竊私語裏聽到幾句誇獎的話，全身的毛孔都舒暢起來。

十分鐘後，節目結束，全場掌聲如雷鳴。

顧明西手向隔壁一摸，“小綏，我們一，班，”

摸了半天，她沒有摸到人，眼神向側面瞟過去，一看不要緊，人呢？晉綏跑到哪兒去了。

顧明西蹦的站起來，視線四處張望看來。

操場上人頭攢動，燈火通明，人流如影，還全都穿的校服，去哪兒找人。

“西西，我在這兒。”忽然，一個幹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。

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，向前邁一步，不註意都要碰到誰的腳尖。

冬日寒夜，晉綏剛剛還發冷來著，這樣走了一會兒，只覺得通體透熱。

“西西，給你的。”晉綏好不容易湊到顧明西的面前來，把暖手抱枕遞給顧明西，“快拿著吧。”

動作說不出的溫柔體貼，月色之下，他的眉目深邃，姿態溫適，薄唇微彎。

這一刻，顧明西忽然有一丟丟明白，為什麽只是一個皮相，就能勾的很多女生前仆後繼。

心尖尖顫了顫，顧明西楞了幾秒，傻傻的拿過東西，低著頭，說了句，“謝謝。”

她坐下來，認認真真的盯著表演臺，她不怕晉綏的咄咄逼人，她怕的，就是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。

溫柔動人，她怕，自己會溺死在這股溫柔鄉裏。

不是誰都會記得你冷，不是誰都會十年如一日帶著你的暖手抱枕。

晉綏也跟著顧明西的動作坐下來，幾分鐘過去，椅子早就寒涼無比，但是，晉綏看著顧明西駝紅的臉頰，哪裏還知道冷暖。

喬郁冷眼旁觀，看著兩人情意纏綿的樣子，真想說一句，□□的。

“好了，周潔。”王玉梅遞給她一張紙巾，“晉綏和你不是一路人，咋們還是安心學習，考個好大學啊。”

周潔用力的擦了擦眼睛，“我知道的，玉梅，可是，看見他對顧明西這麽好，我心裏難受。”

王玉梅嘆了口氣，抱著她，“傻姑娘，等你上了大學，還記得晉綏是個什麽狗屁啊。”

周潔看著兩人靠在一起的背影，滴淚成串，她的初戀，還沒有開花，就已經枯萎。

雖然是元旦晚會，但是今晚卻不是二零零九年的第一個晚上。

第二天，十二月三十一號。

上了下午最後一節課以後，宣布放兩天假。

顧明西和晉綏早就商量好了，這一次放假，兩人不回陵水，一是因為離期末考試只有三周的時間，馬上就是寒假，第二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太多，耽擱了很多的學習時間，顧明西要趁著這個機會好還的補一補。

307的宿舍裏。

三人正在好東西。

“明西，我走了。”羅子涵和晉綏兩人背好書包，向顧明西告別。

“明西，我後天晚上，給你帶我媽媽做的鹵豬蹄，可好吃了。”羅子涵說。

“我們三個都不在，你晚上註意安全。”周粥叮囑。

說完以後，羅子涵就和周粥結伴離開了，她們兩個人的家和學校都不在一個區，轉地鐵公交就要差不多兩個小時。

看著羅子涵和周粥兩個人先走一步，林新聲還在慢慢收拾東西。

“林新，你一個人，出門坐車小心點啊。”顧明西啃了一口蘋果。

林新把自己的小匣子放在書包裏，“我知道。”

她垂下眼簾，暗自思索半天，“西西，明，不，後天見。”

顧明西笑著揮手，“拜拜。”

林新聲深深的看了顧明西半響，最後對著她，漏出一個無比溫柔的微笑。

顧明西吃蘋果的動作頓住，果然，林新聲不愧為我們學校的校花，這一笑，春風初至，百花盛開啊。

男生宿舍201。

“晉綏，你和顧明西這兩天就在宿舍裏待著？”王墨一臉的不可置信。

晉綏也不看他們，“我們在圖書館。”

王墨聞言，跑過去照了照鏡子，果然，解不解風情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顏值。

“老大，你這樣不利於你們感情深入發展的。”李路說。

晉綏視線看過來，“你的意思是。”

王墨迫不急待，“綏啊，我告訴你，你要想和顧明西”

在幾個臭皮匠的嘰嘰喳喳下，

晉綏難的的收斂眉目，安心聽這些亂七八糟的建議。

林新聲剛走，顧明西就接到了晉綏的電話。

“西西，我們出去看電影吧。”晉綏的聲音。

顧明西想了想，“好吧，合理的放松也有利於於學習。”

“二十分鐘忽我在你樓下等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這樣就完了？”王墨一臉的被雷劈。

李路也問，“老大，你的暧昧，你的羞澀呢。”

晉綏丟了一個看傻貨的表情，還以為是什麽招，結果就是看電影，從小到大，他和顧明西一起看的電影沒有一百次，也有八十次。

有什麽用，有什麽用，他就問，有什麽用。

而且，電影院的人還多，還不如和西西一起在自習室裏自習，他們中間還沒有椅子扶手的遮擋。

電影院，學校附近不到兩公裏就有一家。

由於槐蔭這附近還有兩所中學，再加上都放假了，顧明西打眼一看，來的人可都不少。

“小綏，你想看什麽。”顧明西給自己加雞腿，習慣成自然，一開始，面對晉綏灼熱的視線，她還心跳急促，現在，完全能平常心對他。

晉綏看著大屏幕，因為是元旦，上映的電影不少，但是他只對陪著他看電影的人感興趣，電影本身，他是沒有什麽好感的。

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
顧明西最後選了一部所謂的文藝片，因為女主角長相最符合她的眼緣。

這部電影是用現實色彩出發，電影的一開始，顧明西就被開頭噴了個狗血臨頭。

懷孕女主撞破恩愛五年的老公出軌，小三咄咄逼人，女主難以置信。

直到她老公背著臉不拿正眼看她，女主明白了一切。

情節慢慢發展，女主在閨蜜的幫助下，拿掉孩子，從破敗的婚姻中走出來，在一次旅行中，遇到了另一個男人。

心動，暧昧，患難，結婚。

看到這兒，怎麽說都是一個自立自強，重新出發的的奮鬥史。

晉綏雙手撐著椅子上，看著沈浸在電影中的顧明西，涼涼來了一句，“真沒用。”

顧明西挖了挖耳朵，眼睛盯著屏幕，腦袋卻靠近晉綏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
晉綏啞著嗓子，“我說，前夫沒用。”

顧明西的視線回道大屏幕上，前夫，不就是那個渣男。

正是女主收獲幸福人生，走上人生巔峰的時候，顧明西打算還是快快樂樂的看完電影。

三個月以後，女主懷了小寶寶，她從醫院出來，臉上的笑容無比的爛漫。

只是這時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。

顧明西雙手攤平，也搞不明白這時候，讓前夫的小三光鮮亮麗的出場是什麽意思。

“你來幹什麽？” 女主淡然道。

小三看了看她的肚子，“你過的很好，他知道了一定很開心，但是，我一直不讚同他的做法，或許，我不應該這麽做，但這是給你的。”

小三遞給女主一封信，“你看不看，決定在你自己。”

女主神色無波，男主的車恰好開到女主面前，女主看都沒有看小三一眼，也沒有接小三的信封，挽著男主的胳膊走了。

故事的結束是在小三的目光裏，她看著遠去的奧迪，回想起了好友的囑托。

“我生病了，不治之癥。”

“我不想她下輩子在思念中度過，她要笑著活下去。”

“我太了解她，幫幫我，我不這樣做，她一輩子都走不出去的。”

所以，她心軟了，陪著他演了一場戲。

小三望著天空，想到好友，你看到這一幕，會開心嗎？

顧明西就眼睛圓瞪，電影是這樣的！！！

電影散場，有鼻頭聳動的聲音漸漸傳開來，久久不願離去。

“小綏，你一開始就猜到了嗎？”顧明西壓著聲音問。

晉綏看著顧明西，“他演技不錯。”

背著身體時細微抖動的肩膀，女主離開時是眼中的濕潤，以及最後那嘴角一抹釋然與祝福。

顧明西五體投地，她還好奇，這個前夫哥是個影帝，就算客串，也不至於是這樣一個角色。

不過，顧明西回頭，晉綏看電影明明就是心不在焉的，觀察力居然比她還強。

回蕩著細微抽泣的電影院裏，晉綏回答完這個問題，突然拉著顧明西的手，“西西，你覺得前夫是個什麽樣的人。”

顧明西仍然盯著屏幕，這好比自己明明喝的是草莓味的牛奶，最後才發現，一直是榴蓮味的，難以忍受。

“這是他愛人的方式，我，”顧明西頓住，“我同情他，但是我不能接受。”

晉綏聽到這個答案，忽然笑了笑，“西西，你猜，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癥我會怎麽做。”

電影結束，電影院裏的燈光頃刻之間，明亮起來，陸陸續續的有人離開。

晉綏端坐在位置上，顧明西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，語氣吊兒郎當，表情一本正經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晉綏聽到這個答案，也不惱，“是我，我會牽著她的手，直到我死的那一天，但即使我的死了，你也只能全心全意的都是我，我是不會放開你的手的。”

他的音色像大提琴在顧明西的耳畔經過，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。

顧明西聽得很清楚，後面，晉綏用的是你。

這句話，明明就是對著她說的。

全身的細胞都活躍起來，忽然之間，對自己產生了莫大的質疑，高考之後，真的能如她所料嗎。

下一秒，晉綏又恢覆了平時的無公害，他對顧明西伸出手來，“西西，我們走吧，你還想玩什麽嗎？我陪你。”

顧明西回神，勉強的笑了笑，“我們還是回學校吧。”

晉綏的手依然伸長在顧明西的面前。

顧明西擡眼看他，他不急不惱。

片刻之後，顧明西把手放在了晉綏的手心。

忽然之間，晉綏就笑開了，如蜜如糖。

顧明西在心底嘆了一口氣，真的很善變。

這一刻，對晉綏的了解，顧明西加深了。

正是放假的第一天，元旦，顧明西和晉綏吃完午飯，打算先回宿舍裏睡一個午覺。

晉綏看著顧明西回宿舍的背影，覺得自己是應該出去看看房子了。

宿舍裏空無一人，顧明西躺在床上，迷迷糊糊正要睡著。

一怔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。

她睡眼惺忪的接了電話，“誰啊？”

下一秒鐘，所有的睡意灰色煙滅，消失殆盡。

“你把地址發給我，我馬上就來。”顧明西嗖的一下從床上翻身起來，邊穿衣服邊安慰她道，“林新，你要急，沒有什麽是過不了的檻。”

歐式風的裝修，兩百平大的面積，家具卻寥寥無幾。

林新聲雙腿盤在膝蓋上，眼睛裏跳躍著興奮，□□在外的皮膚露出不正常的紅暈來，聲音卻與她的動作不符合，委屈極了，“明西，我等著你。”

顧明西一手拿著電話，一手把鞋子的腳後跟勾上，“林新，你千萬等著我，我馬上就到。”

林新拿著手機，目光落在床上的一整套東西上，“好啊。”

顧明西匆匆忙忙的就下了樓，一路狂奔出去。

正好從外面經過的喬郁看到她風風火火的樣子，吼了一句，“顧明西，你去哪兒”

顧明西一心都在說不想活了的林新聲身上，沒有聽到喬郁到底是說了什麽。

喬郁看著顧明西瞬間就消失不見，低頭看了看自己買的小金桔，還是你們這些小東西可愛。

半個小時候，顧明西看著12-11的門牌號，喘著氣敲了門，“林新，是我。”

她有氣無力的喊道。

一直在大門後面走來走去的林新聲，聽到這個聲音，渾身一僵，然後揉揉了自己的眼眶，又深呼吸而來兩口氣，嘴角向下拉，才耷拉著肩膀，開了門。

“西西，你來了。”林新聲低著頭，“對不起，我又耽擱你的時間了。”

顧明西毫無防備之心的走了進來，“這個時候你就別說這些了，林新，你到底，是怎麽了。”她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
林新擡起頭來，“明西，我”

顧明西跟著林新到了她的臥室，並沒有看清楚林新聲手上的東西。

“我，”林新忽然擡起頭來，對著顧明西暖暖一笑，噴霧輕輕一噴。

顧明西揮了揮手，這林新是幹什麽啊，她又沒有味道，打什麽香水。

“林新，你”

她話還沒有說完，整個人忽然僵硬起來，這他媽怎麽和晉綏噴的東西這麽像。

林新聲看著顧明西軟軟的向後倒去，一伸手，咬牙扶著顧明西，把她放到床上來。

顧明西四肢發軟，林新的藥和晉綏的不一樣，他奶奶的她動不了，但是還有意識。

不不，他們的藥不是重點，而是，為什麽要這麽對她。

顧明西張了張嘴巴，“林，林 ，新 ”

林新聲隨手把噴霧向床腳一扔，“明西，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
不會傷害我，那你給我下藥幹嘛。

顧明心嘴巴艱難的蠕動著，心裏無比的焦灼，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林新聲把顧明西挪到床的內側，自己蜷著腿，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。

顧明西內心崩潰，這到底是搞什麽。

很突然的，一陣笑聲在顧明西的耳旁炸裂開來，但又立刻消失不見，下一秒，顧明西感受到有水滴打在自己的臉上，一顆一顆的。

槐蔭中學，

看著手機上的時間，已經快到三點，顧明西還沒有給自己打電話，說去自習室，晉綏忍不住了。

他按下電話號碼，午睡太久，對身體也不好。

電話一打通，他的心臟就想被刺了一下，搖搖頭，他揮掉這種感覺。

當“你所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。”從手機裏傳來，晉綏的眼神驟然緊縮，一種不好的預感席卷全身。

握著手機，宿舍的大門被他砰的一聲拉開，就要出門。

關門的聲音太大，一下子驚動了對面的大爺。

“誰啊，住宿舍不知道有點公德心嗎？”喬郁開了們吼道。

“是晉綏，”晉綏開門就走，也沒關上，王墨支支吾吾的說，“晉綏打了一個電話，臉色驀地就變了。”

“給誰打的？”喬郁心裏有了猜測。

“顧明西。”

砰的一下，又是一陣巨響，緊接著，喬郁也不見了。

王墨捂住耳朵，到底是誰沒有公德心？？？？

晉綏走的很快，喬郁在後面叫了半天，也沒有理他，忽然，他靈機一動，“顧明西。”

果然，晉綏立刻停住腳步。

看見是喬郁，他眉頭擰起，就要離開。

喬郁大步追上，“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顧明西了，她現在應該不在學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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